2009年6月29日星期一

轉貼:張國棟:社運怎能不會涉及文字論述的權力鬥爭?



剛進行了一個與拙著《論盡明光社》有關的討論會,可看這裡的報導:

羅永生:宗教右派是新保守主義

按這報導,這講座比近來與拙著有關的講座做得較好。有兩方面:一,這講座總算比較貼近拙著的立場和內容,沒有扯得太遠。二,「不幸地」,這講座沒有明光社陣營的要員在場,所以沒有人一味用「你們又誤解了我們」的手法浪費時間,倒可以較深入地舖陳觀點,讓聽眾可以想得深入一點。

有關「右派」或「明光社陣營」這些新名詞,我之前曾撰文談過,〈回應蔡志森的〈明光社究竟是怎樣的機構?〉〉,和〈對「宗教右派」一詞的看法〉 。現在,我嘗試順著講者羅永生教授的觀點再發揮一下。

羅永生教授這裡對宗教右派的界定,是很典型的社會學手法,普通得難以反駁,沒有甚麼學人會 bother to dispute 。然而,回想過往幾個月,卻不斷有牧者或明光社陣營要員反對「宗教右派」這名詞,他們提出的理由,全都忽略這個很「正路」的社會學概念,只用其他非典型的聯想來說這名詞是不對的(例如談中共場景下的左與右),令人 費解。

再者,如果在明光社陣營口中,社會裡那大量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和組織可以全都統稱為「自由主義者」,可被指摘 為「一同」改造社會,然後可以被他們一竹竿地批評,為甚麼別人卻不可以給他們(這一群關係緊密、群策群力的 社運分子)一個統稱?

但我們更不宜排斥一個可能性--這是一種故意忽略;這個故意,是政治性而非理論性的。

就像我提出的「明光社陣營」,這明明是一個 stipulation ,因此根本沒有存在與否的問題(當你開始養狗,給牠起名叫 Bobby ,你有需要反問自己Bobby 是否真的存在嗎?),亦絕對比「道德塔利班」中性得多,沒有甚麼負面聯想,但總是無法被某類人士所接受,還要被人批評為不對。他們似乎比較像是寧願不斷否認「明光社陣營」存在,或自創一些詞語,務要拼命拒絕使用「明光社陣營」。這樣的表現,與其說是「明光社陣營」意涵不對,因此不宜使用(即理論層面上有缺欠),不如說是一種政治表態,就是「凡某些批評者(尤其是高調的批評者)提出的批評,即使沒有甚麼錯,我就是永不會承認,我寧願蹩腳地另創一詞來指稱自己,我寧願永遠只會說『假設真的有這陣營』,我寧願無無聊聊地跟他爭辯十數回……,也絕不會讓人看見我用那個敵人提供的那詞語。」說穿了,這是政治問題、面子問題,以為自己要保護氣勢,尤其一個強調自己既光明又保護真理的群體,怎能動輒承認別人講得對(即自己不是那 麼對)?

如此看來,關鍵並不在於用詞恰當與否,而是這詞由誰創立,由誰主張使用……批評這詞,其實不是意圖講理,而是標籤使用者,禁止人們運用有別於自己的論述詞彙來建構論述,以免自己在論述上失去了話事權。因此,回應這類人的這類「辯論」,不宜循規蹈矩地逐點解答,倒要拒絕他們要求別人承認他們才有論述 權。

雖然本人對論述和權力等學術分析沒有很深入了解,未必講得很傳神(若有此道中人來幫一把就最好),但這些觀點並不難明白。社運從來都要涉及語言運用、造勢、標籤等等,大部份文字都只是為這些服務的,純學理的理論建構可以只佔極小部份。文革批鬥是最佳例子。也因這緣故,跟社運人士「理性討論」是極困難的,他們最關心的,不是純學理的觀點較量,而是這個詞可不可以用,那個用詞會否令自己丟面等等。他們聲稱別人「誤解」他們,很多時骨子裡正是進行這些論述權的爭奪,和悄悄地從中把一些觀點「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」地 tweak 一下,而非真的理論性地探討某些用詞是否恰當。

關心明光社陣營搞出的社運的朋友,不管持正或反的立場,宜早日明白這點,免得胡亂跟別人開展或自己落入無止 境和意義不大的爭論。

後記:

在基督教圈活得久了,我敢說句,就算沒有這場社運,教會裡的大部份人士(那些活躍信徒或教牧領袖)早就愛玩這些論述權力遊戲;但諷刺的是,這圈子的人卻又很愛把自己想推行的活動或思想包裝得很學術,例如甚麼都要叫做「XX神學」,說些大家都會明白的道理時,總要引用幾個學者言論等等,彷彿有識之士都會支持,聰明和理性的信徒理應跟從。如此,今天有這現象,我不會覺得出奇,若要批判,也不只是批判該陣營的人盲目--也因如此,這類批判一定會招惹更廣泛的群體的反對,最後可能會演變為教會裡的建制派和失意信徒的對立,因為前者總不會口裡承認有這問題(即使心裡相信),但後者早已把這個視為無可否認的現實地生活著。

(炯論博客: http://www.brilliantforum.org/?p=4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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